黑石顾问合伙人公司副董事长ByronR.Wien近期全球大环境动荡不定——美国总统大选在即、英国退欧公投后前景未明、世界各地恐怖事件多发、美联储加息猜测等等，在这些大事件的对比下，石油在影响全球市场的各项因素中的重要性似乎有所减弱。限制石油开采水力压裂法的立法、沙特阿拉伯的石油产量、全球经济增速放缓致使石油需求疲弱、巨量原油库存的清算…投资者对这一系列信息所作出的反应，导致近几个月美国基准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价格在每桶40至50美元区间波动。考虑到石油显然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大宗商品，我认为我需要进一步了解中东发生的事情。在上月底，我前往阿布扎比、沙特阿拉伯、卡塔尔、迪拜，拜访了那里的黑石集团合伙人和其他一些人，一探他们对于能源和区域地缘政治环境的思考。如同所有的投资者一样，中东的投资者正苦于寻找资本升值的有利机会。他们忧心忡忡，因为到现在为止，商业繁荣已经持续了87个月，成为史上最长的繁荣期之一。在他们看重的货币政策方面，他们也十分困惑，因为他们听说美国的经济增速还不足以促使美联储提高短期利率（他们认为加息是利好），也听说利率已经在低位维持很长时间，加息将使退休阶层收入增加，有助于经济增长。他们担心欧洲蔓延的民粹主义将破坏欧盟，害怕英国退欧的决定只是一个开始。民粹主义反对贸易、反对移民的政策将对中东商人和他们的投资非常不利。我曾在9月中旬提出过对于英国退欧的担忧。近日，我受邀参加了英国总理特雷莎·梅的欢迎会。在发表主旨演讲后，特雷莎·梅分别回答了与会者的问题。我问她，现在欧洲各国是否将英国看成是“逃跑的囚犯”（出自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是否会对英国公投退欧采取惩罚措施，或是是否会积极与英国协商双边经贸协议？特雷莎·梅表示，“欧盟认为我是一个受害者，因为我支持的是‘留欧’。然而民粹主义者掌控了选民的意志，击败了我们。许多欧洲国家领导人也觉得他们是民粹主义的受害者，对我的经历感同身受。我认为，欧洲国家领导人在与英国进行贸易协商的时候，将保持建设性的积极态度。”倘若特雷莎·梅的预估正确，那我将给予英国和欧洲的股票“买入”评级。中东投资者对于美国大选也表现得忧心忡忡。大部分人担心特朗普上台会使得全球经济形势更加动荡，而另一些投资者则认为较低的税率将刺激经济增长。但是双方都尚未关注到恐怖主义的问题。值得一提的是，迪拜一栋摩天大楼跨年夜发生大火，虽然是否和恐怖主义有关仍然未知。我曾访问过逊尼派阿拉伯国家，而他们所担心的则是伊朗问题。虽然2015年，伊朗已同意中止核计划，但逊尼派阿拉伯国家怀疑伊朗仍在暗中推进该计划。以色列和中东国家与特朗普都认为与伊朗签订的协议并非是最好的决定。不过，美国副总统拜登近日在纽约召开的外事会议上，再次强有力地支持了这一决定。尽管伊朗给中东地区带来了恐惧，但同时它也是该地区未来发展的希望。只要宗教领袖维持严格管控，年轻一代就不会过分追求西方倡导的自由和经济发展机会。所以乐观的看，伊朗什叶派和逊尼派阿拉伯国家间的冲突将会减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改变仍需很长一段时间。 至少，中东国家正在为未来石油将不再是他们经济的主要驱动力的情况做准备。这些国家意识到，美国正在试图达成能源自给自足，其他的经济体也都在尝试不那么依赖石油作为燃料。基于这个原因，生产石油的国家为了自己国家的经济健康状况会更加关注他们投资的回报。石油使城市繁荣发展，高级酒店及令人眼花缭乱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出现。阿布扎比将会建造一个“小卢浮宫”，及法兰克盖里古根海姆博物馆来丰富人们的文化生活。但是，如果中东人民想要维持一个好的未来，他们需要自己的巨额资产能有合理的投资回报。他们很担心传统的投资方式，如公开发行的证券，只能给他们带来个位数的回报。这些富豪们正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期望能找到一些“另类”的投资机会，为他们带来曾经出现过十位数的回报率。或许你认为中东地区的投资者以及监管人士会提供一些对于未来油价走势的独特见解，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他们大部分相信油价更多是由全球经济增长所决定的，而非其它某个单一因素；相对而言，那些在纽约或伦敦的消息灵通人士在预测油价方面比他们更为有利。此外，他们觉得在影响未来油价方面存在太多变量，致使预测变得极为困难，例如，监管层面会否放缓水力压裂法在美国的研发？现有的大量原油库存会否流入市场，导致油价下滑？英国退欧会否削减欧洲的原油需求量？中国经济放缓对于其进口能源是否会产生实质性影响？钻机数量下滑75%以及相应在能源支出上的削减会否限制未来原油的增产？因此，他们相信接下来一段时间，油价会保持在目前的每桶40至50美金范围之内，尽管不少西方人士认为中期而言，油价会在现有价格基础上有所上涨。当我告诉他们很多人预测在2020年以前，布朗特原油与美国基准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将上涨至70美金每桶，他们认为这也是有可能的，但他们并不完全指望于此。由于许多中东石油生产国正处于预算赤字状态之中，倘若油价没有明显改善，他们将不得不减少政府公共服务部门支出。我从中东回来那一天，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宣布了一项临时决定，计划将原油日产量减少70万桶，这将成为自2009年以来的首次减产。在此之前，美国基准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可能将跌回30美元，而这显然不是OPEC想看到的。协定公布后，原油价格迅速回升5%，最高涨至40美元。然而，所有OPEC成员一致通过减产协议的前景并不明朗，协定公布后的原油市场价格波动也反映了这一不确定性。投资者们对于我怎么看待中国这一中东原油输出的主要市场也十分热衷。现在，他们不再担心中国经济“硬着陆”，目前的忧虑主要集中在中国军事支出的增加以及南海军事基地的建立。我告诉他们我相信中国将继续致力于实现经济增长，以及为其庞大人口创造1000万甚至更多的城市就业机会。中国政府相信，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为其在国际事务中取得话语权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相反地，军事扩张和对抗西方国家并不在其日程表上。此外，中东的投资者们也十分担心朝鲜的核武器问题，因为朝鲜领导人完全无法按常理预测。与中东地区投资人士的每一次谈话，无外乎围绕着这样一个主题：现在很难找到能有合理回报率的投资了。大家普遍的看法是，现在的股票估值已经达到顶峰；投资级别债券市场定价过高，收益不足，难以补偿投资者所承担的风险；商业地产则十分昂贵；私募基金中多余的资金让有吸引力的交易的竞争变得更为激烈；大宗商品市场持续低靡，但似乎在过去一年中价格有所回升；对冲基金费用太高，表现却令人失望。这导致一些投资经理把钱绕过基金直接投到私募基金里，并直接借钱给企业家来获得比较高的个位数回报率。大多数中东国家正在寻找除了石油之外的途径使经济多样化。他们在一些领域看到了机会，比如旅游业、扩大中产阶级群体、下游产业如铝的生产与化工产品的能源使用、及利用稳健的财务报表。他们对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他们觉得美国正在变得更关注自己内部。他们担心俄罗斯设立的长期目标，他们认为俄罗斯与土耳其越走越近，介入叙利亚事务都是为了成为国际上的又一霸权。尽管俄罗斯低迷的经济是这些目标的绊脚石，普京似乎不在乎民众受了多少苦，只想达成自己的目标。中东人民认为埃及当局的懦弱领导对该区域的稳定是一个潜在的问题。他们认为科威特的民主政府作决定的效率太低，该地区也有根深蒂固的问题。我们也曾讨论过生产力的问题。一些投资者曾跟我表示，这是一个全球性问题。市场观察者表示，机械（机器人）和信息技术使生产力越来越难以控制。生产力对于提高生活水平和企业盈利能力至关重要，所以我们亟需尽可能提高生产力，但其中一大阻碍就是全球已逐渐由产品制造向服务导向转变，故生产力提升在服务领域将更难改善。尽管油价持续走低，但中东国家仍然繁荣发展。在每一个我访问的城市，有许多大楼正在兴建。印度和中国的中产阶级逐渐壮大，越来越多机会将会涌现，只不过比此前很难抓住这些机会。当美国进行第一场总统候选人辩论时，我还处于旅行期间。我惊讶的发现，虽然辩论是当地时间凌晨3-4点开始的，我拜访的许多人却都或多或少看过一部分。许多人一致同意希拉里看上去准备充分、一切尽在掌握。他们认为特朗普在辩论中没有阐述新的想法，他对于恢复就业及降低税收的回应也十分无力。如果依照专家的观点，希拉里赢得了辩论，那为什么她的民意支持率没有增长2-3个百分点？原因或许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们对于他激进政策深信不疑。虽然希拉里在民意调查中获得了一些分数，但11月的结果目前仍难断言。正如在英国退欧公投前2日，留欧派虽然领先2-3个百分点，但最后却没有赢得胜利，现在的情况也十分类似。似乎选举结果不到最后都将悬而不决。世界上许多人，特别在美国，对于国家的前进方向感到不满，他们期望变革。民粹主义势力在全世界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9月底，美国国会推翻了奥巴马总统对“911”法案的否决，允许911恐怖袭击事件中失去家属的受害者起诉沙特阿拉伯，因为沙特阿拉伯可能与911恐怖袭击有关。尽管总统反对，许多民主党人还是与共和党人一起投了反对票。因此，美国与沙特阿拉伯因伊朗问题及其他因素本已紧张的关系，将可能进一步承压。